剩食餐廳：真的垃圾食物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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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想像一下有這樣一間咖啡廳：你進到裏面，可以隨自己喜好去點蛋糕、輕食、濃湯還有咖啡，吃完以後，到了櫃臺準備要付錢，卻發現上面寫着：「想付多少就付多少」（Pay asyou feel），當你正在猶豫到底該給多少錢時，跟在你後面進來的兩個客人，一個人吃完飯後，很自然的脫下襯衫到廚房幫忙洗碗，另一個則送上他家冰箱用不太到的食材，準備變成明天的菜單。你抬頭看了一下招牌，上頭寫着：「真的垃圾食物計畫」。 2013 年12 月，在英國的里茲（Leeds）出現了第一間「PAYF（Pay As You Feel）咖啡廳」。如今，這間咖啡廳已經供應了九萬份餐點給超過六萬位客人。才短短不到兩年，這瘋狂的點子已不再是什麼烏托邦式的社會實驗，真的垃圾食物計畫已經延燒到了英國其他地方，像是曼徹斯特、布里斯托（Bristol）、索爾泰爾（Saltaire），甚至到了洛杉磯、華沙和蘇黎世等地，串聯了110 間相同概念的咖啡廳。「這讓來自各行各業的人可以聚在一起，沒有金錢，也就沒有利害關係。人們開始成立真的垃圾食物計畫，因為他們已經受夠了這個社會，而且開始關心周圍的其他人們。」「想付多少就付多少並不代表免費，這是要人們去衡量生產出這個食物所需要的人力、資源、時間和環境，然後相對應你覺得這些食物應該值得怎麼樣的付出。只是在這邊，除了金錢以外，時間和勞力也都可以被視為貨幣。」「所以，有的人會擦窗戶、拖地，還有人會換電路管線。他其實可以付錢，但對我們來說，他幫我們換管線的價值，其實比直接給我們金錢還要高。」這個計畫的另外一項重點，從他本身的名字就看的出來了：「真的垃圾食物計畫」。也就是說，咖啡廳裡所供應的食物，真的都是被當成垃圾的食物！他們的食物來自四面八方，有麵包店下架的麵包、餐廳淘汰掉的食材、菜市場賣不出去的蔬菜，或是真的就去超市Dumpster Diving，甚至是食物銀行。「食物銀行非常誇張。很多人覺得食物銀行是個好方案，它在社會層面上真的很好，但是在環境上卻浪費了非常多的食物。所以每個禮拜，他們都會把食物送到咖啡廳來，然後請我們拿給民眾吃。我很疑惑為何不能給弱勢吃？他們說因為日期標錯了，他們不能給。但是卻可以讓我們拿給一般民眾吃？」這兩年來，這些所謂「不能吃」的垃圾，供應了上萬人豐富營養的餐點，但是從未有人吃壞肚子過。「真的垃圾食物計畫」用可能會被丟棄的食物，供應餐點給一般民眾吃，而咖啡廳營運所需的人力從清潔、採集食物、運送到料理，幾乎全由志工及來吃飯的顧客協力完成。他們盡量用最簡單的方式料理，一方面維持食物的原味，一方面則是試着教育來吃東西的客人怎麼料理食物。他們認為，在英國有許多人會饑餓的原因，在於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麼料理食物了。現代人對於食物是如何被料理、怎麼被生產這方面的知識，已經匱乏恐怖得嚴重。「如果你改變不了你的小鎮，你要怎麼改變得了這個世界？」常常有人聽到我在做的事情都會說：「喔！這個很多慈善團體或宗教團體都已經有在做了，快到期的食物有食物銀行會回收，舊衣服或是二手物資也到處都有人願意提供給災民或是弱勢族群，許多寺廟或是教會也會提供食物給遊民吃，這些需要的人都已經有非營利組織在幫忙了。」
但是，我並不想要當好人或是善心人士。
驅使我想要做這些事情的，一直都不是愛心或同情心，而是憤怒！我憤怒的，是媒體整天遊說我們說你很醜、很失敗，要穿這個、要吃這個、要買那個才可以。我們消耗了一大堆資源、剝削了一大堆員工在生產、設計、運輸這些物品，卻還是不斷蠱惑人們把可以用的東西丟給慈善團體，再去買全新的以「促進發展」。我憤怒的，是我們汙染了那麼多土地、水源、空氣，傷害了那麼多動物，付出了那麼多農民、工人的勞力，生產了這麼多的食物，又消耗了那麼多能源跟石油運送這些食物，加上包裝和冷藏，最後卻把這些犧牲及心血，理所當然拿去當堆肥，然後嘆口氣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憤怒的，是讓那些人不管再怎麼努力工作都養不活自己的現實，而這個社會卻放任這些情況持續惡化，同時逼着那些人拋棄自尊，去倚賴社會福利和慈善單位！「真的垃圾食物計畫」不想要用憐憫的方式發送食物給窮人吃，它想要創造出一個每個人都可以有所貢獻的空間，無論是用金錢、勞力、時間或技術都可以。比較有錢的人，可以隨意付個幾百塊，對他來說完全沒問題，他甚至有機會在這邊吃到雖然過期但其實更健康、更安心的食物；比較窮的人，則可以來一起幫忙料理或是清潔，他們也會因為自己能參與其中而感到驕傲，而不再只是一味地受別人同情。法國最近通過新法案，規定超市不準將還可食用的食物丟棄，必須捐給食物銀行或是慈善團體。我本身認同這個法案，至少政府終於願意在政策上開始面對這個嚴重的問題，但同時也擔心是否會衍生出新的問題——如果所有的超市或食品工廠都把食物銀行當做最終解決方案，將剩餘的食物丟給他們來換取減稅，卻不正視「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食物被淘汰」這個真正的問題，而食物銀行沒辦法處理那麼多的食物，反而成了浪費的最末端…… 「我們要餵飽這個世界，而且在我們達到之前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