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撞見鬼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偏偏你怕什麼,什麼就會和你一次次親密接觸。
我膽子出奇的小。小到天黑就不敢出門。走夜路會被嚇到哭鼻子。外出從來不敢去公共廁所。看鬼片能持續一個月夜夜不重樣的做噩夢——
我就是那種體制偏弱,陽氣比較淡的女孩子。隨著年齡一天一天的長大,這種不安感也慢慢淡去,只是,時不時的還會有那種脊背發涼,頭皮發麻的感覺——
因為自身是敏感體制。所以我義不容辭的離開了醫院的工作崗位。童鞋,不要說可惜,如果你是那種敏感到幾乎心臟都快罷工的體制,你就明白了。
還記得參加工作第二年的冬天。我基本上腦細胞已經快要麻痹了。
夜班還是要上的,總不能跟護士長說。「老大,我怕鬼,能不能不要給我排到夜班。」
可神經大條的我還真就這麼說了。
換來的是護士長燦燦的冷笑:「我叫你老大,你要是不想上夜班,可以。下周去打報告,申請到青山療養院工作把——」
哎!!!不是護士長不近人情,只是這個理由似乎有些牽強到可笑。
終於熬到最後一個夜班了。今天下班后,可以休息兩天,然後是兩個白班。唔!!想想就無限舒服,真希望時間停止了。
這周,我輪科室,轉到了ICU。
夜班的ICU幾乎是忙到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
午夜一過,IUC里比白天的超級市場的人流量也差不了多少。冬天,路滑,送來的基本都是車禍的傷者。也有醉酒的患者。
今天是2月14號情人節。
又一次獨自一個過情人節。看見科室里女孩各個都收到了情人節禮物,至少都是玫瑰花一朵。我淡定的在心裡暗暗嘆道:「不羨慕,不嫉妒,一點都不稀罕。回家的時候,自己買塊巧克力吃就好了。要大塊的,還要德芙——」
電話催命似的響了起來。看了看來電顯示,是閨蜜雯雯。懶懶的接起電話:「喂,有何貴幹——恩,值夜班的,IUC——啥?不會吧?好,我馬上來——」
雯雯是我發小,標緻美女一枚。這個電話正是她打來的。雯雯說,今天她和男友,還有幾個朋友去迪廳玩。鄰座的幾個醉鬼惡意滋事。雯雯這邊的朋友也都喝了酒。都是年輕氣壯,這就對付上了
現場混亂。有幫襯的,也有渾水摸魚的。勢單力薄,好漢不吃眼前虧。就在雯雯和男友從小門溜出來的時候。迎面停住了幾輛計程車,呼呼啦啦的下來一幫子年輕人。有的只是半大的孩子。
%¥…#&%&%@%……
一場惡戰之後,雯雯男友的頭被開了瓢,此時正在一樓大廳排隊掛號呢。
我來不及思考,趕忙跑去大廳幫已經滿身是血,面部基本被血覆蓋到看不清楚的雯雯男友,插了個隊——
雯雯的男友進了手術室。我只好陪著焦急不安的雯雯在門口等待。
窄窄的過道里,此時來了大量的人馬。雯雯解釋,這些都是來幫他們「報仇」的小弟。我臉上的黑線越來越密。
都什麼年代了,還玩黑社會。
原本就狹窄的走廊里。又堆滿了人群。這個時候,一輛擔架床從擁擠的人群中擠了過來,碰巧讓沒有看見這一幕的我撞了個正著。
我後退的時候,無意中撞到了這張擔架床上。雖然不是很強烈的碰撞,卻讓床上的「人」身上的白布掉了下來。
「媽呀!!!」我一陣眩暈,臉色發青,頭上冒出陣陣冷汗。
這是一個死人。已經化好妝準備入殮的死人。怪就怪在,醫院一般不負責為死人整理儀容的,因為門口就有殯儀館。這種嗆行的活是不存在的。
可今天,這具屍體,明顯是經過精心打扮后的裝束。應該是個60歲左右的老伯。身穿古典的地主裝。頭上戴著一頂圓圓的帽子。臉色白到發青,詭異的紅臉蛋讓人不由生寒。還有一抹猩紅猩紅的嘴唇——
被我這麼一撞。死人身上的白布滑下來了一半。一隻手臂也無聲的掉了下來,耷拉在一邊,晃悠晃悠——
推送遺體的工作人員,連忙將白布重新蓋蓋好。推著車子匆忙離去。
雯雯知道我從小就膽小的。可是沒想到我已經在醫院工作了將近兩年,居然還會如此的膽小。
「你沒有事吧?在醫院呆這麼久,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怎麼還會怕成這樣。」雯雯調笑道。
我沒有說話,只是全身微微顫抖的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嘴唇發白,好一會才緩過神來。此時的我,感覺全身冷的不能忍受。
雯雯的男友手術已經結束,只是皮外傷。縫了幾針就了事了。在我的幫忙下,連住院都免了。為了表示謝意,雯雯和男友決定請我吃夜宵。
百般謝絕還是推脫不了。無奈,只得跟科里打了個招呼,暫時開溜一會吧。
走出醫院大門,寒風陣陣襲來,猶如刀割一樣打在我那嬌嫩的皮膚上。
已經是後半夜了,天空灰濛濛的。在白雪的映襯下,道路還算清楚。現在想打車基本是夢。可惜剛才雯雯和男友從迪廳趕來的時候,匆忙間把車子忘記開回來了。
三個人踩著咯吱咯吱雪地,往最近一家24小時營業的粥吧走去。
一路的瞎侃亂談到也能將寒冷驅逐了一些,繞過醫院轉角的時候。突然,我感覺眼前一黑,緊跟著走了幾步,腿一軟,栽倒在路邊。
雯雯嚇了一跳,趕緊扶起我。
短暫的幾分鐘的眩暈過後,我看見,自己已經不在原本的道路中間,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路邊。
「嚇死我了,你怎麼了,剛才,你突然直直的跑到路邊,然後跪倒在地。」雯雯滿臉的擔心。
「唔!不知道,只是眼前一黑,像是被人撞了下,然後就到路邊了。」我滿然道。
這個小插曲最後在雯雯男友一句冷笑話中結束了。「我看,估計是醫院太平間里的小鬼們,也知道今天是情人節,都趕著過節,不小撞倒你了吧。」
————
來到粥吧。雖然已經是後半夜了。可是依舊是食客滿堂。看樣子,今天晚上真的很熱鬧。我感覺頭暈腦熱很不舒服。
哎!!!可能是感冒了吧?
來到二樓的衛生間洗手。在醫院工作,使她養成了隨時洗手的好習慣。可今天這個習慣,也讓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二樓的衛生間,燈泡是暗黃的那種。洗完手,我正準備離開。卻聽見窗戶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我停住腳步,想確定一下是否真的是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那是爸爸的聲音。奇怪,爸爸怎麼會在這個樓下喊自己呢。
我沒有多想,趴在窗戶上往外望去——
窗戶上趴著一個人。這裡可是二樓阿,這年頭,難道還有人會輕功嗎?
而這個人,居然是剛剛在醫院擔架車上那個梳妝打扮好的老伯。
「啊——」我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呼吸急促。頭皮劈劈啪啪的似乎要炸開來。可以清楚的聽見自己那顆小心臟噗通噗通的狂跳著。
老伯的紅臉蛋,清晰的映在窗戶上。嘴巴張成O型,正趴在窗子外面,跟我對望著。
————
這個時候,第一反應,應該是衝出門,落荒而逃。
可真正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卻恰恰相反。我感覺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重的居然抬不起腿來。一步都邁不開。身體軟綿綿的像是失去了知覺。
只能全身顫抖的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而那位老伯也不顧嚴寒,趴在窗子上,跟我對視著。
————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雯雯見我還沒有下來,便上來找。就在雯雯的聲音響起的一瞬間。窗子上的老伯消失了。我的腿腳似乎也開始恢復了感覺。
「怎麼了?怎麼還不下去。啊!!你的臉色好難看啊。是不是病了。」雯雯拉住小手冰涼到如同剛從冰櫃里取出來一般的我。
「唔!!!沒事,我可能有點感冒不太舒服。」我心有餘悸。走出衛生間的時候,還不時的回頭望向窗戶。還好,老伯沒有在出現過。
 
————
接下來的一周。我終於得到了久違的休假。不過是病假。我病了,高燒40度一直無法降溫。
嘴巴里一直嘰里咕嚕的說著胡話。這可把奴媽媽和奴爸爸急壞了。在這樣下去,腦子燒壞了咋辦啊。這妮子還沒來得及出嫁——奴媽媽一個勁的坐在床邊掉眼淚。
唔!!!今天已經是第五天到醫院輸液了。真是倒霉透頂,就連休假,也要天天來到這個鬼地方。
輸完液后。我感覺口渴。便和媽媽來到醫院後門太平間邊上的一家超市買水喝。超市收銀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嬸。
大嬸一見到我,便問道:「小姑娘,最近是不是沾到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了?」
我一臉茫然?不幹凈的東西,好像沒有啊。
「比如死去的人,或者——」大嬸一提醒,我猛然記起,一周前得夜裡,和那位紅臉蛋老伯的連續兩次遭遇。
哎喲!!!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真是發燒燒壞腦子了吧。
我斷斷續續的跟超市大嬸和奴媽媽講述了那晚的遭遇。
「原來是這樣。」
大嬸拉著我的手,說道:「小姑娘,你一進來,我就看到你應堂發黑,想必肯定是跟髒東西碰過面了。沒事,去燒幾道紙錢,圓一圓就過去了——」
還應堂發黑。還燒紙錢。要是擱在平時,我絕對毫不客氣的送她無數記白眼。可是如今,病的她,連從大嬸拽住的手,抽回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還是沒有能夠說服奴媽媽。只能被拉著在晚上的時候,跑到路口去燒紙。
「媽媽,你別相信那個神婆的話,她是為了讓我們在她店裡買紙錢。」我一百個不情願。新時代的女性,怎麼能夠這麼迷信呢。
「亂說,童言無忌。紙錢才能值幾個錢啊。叫你去,你就去,別啰嗦。」奴媽媽有些動怒。我自然也不敢再回嘴了。
————
可有的時候,你還真別不信邪。自從那晚燒玩紙錢后。當天晚上一直不降的高溫就退了下來。第二天體溫就正常了。
自從這個事情過後,就更加堅定了我要逃離醫院的決心。否則,用不了多久,我就真的可以去青山療養院長期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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