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 shop：免費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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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這個社會教我們的，
是自己先吃飽以後再去管別人有沒有吃飽。
然而，
如果你是一個不管自己是否正在餓肚子、
先管別人有沒有吃飽的人，
這個社會，
應該怎麼樣都不會讓你餓死吧？
我期待大家都能看見那樣子的社會。 回到屠宰場。
我們佔領的這一棟建築，主要有兩個出入口：一個是前方的大門，另一個則要從遠方的倉庫爬進二樓的窗戶裡——前面一個多月，我們沒有鑰匙的時候，都得靠這種方式進出。大夥的生活空間幾乎都在二樓，至於一樓的空間，平常幾乎都是鎖起來的，安東尼亞跟我說，一樓目前只有一間錄音室，他們還打算利用一樓的空間來辦活動或是開個商店什麼的。「這個地方根本沒有人會經過，商店怎麼可能開得起來？」我問。
安東尼亞對我「嘿！嘿！」了兩聲就不講話了，故意跟我賣關子。幾天後，當我準備去學校，經過一樓時，發現平常緊閉的大門竟然打開了，安東尼亞他們正在裡頭整理一大堆的衣服。我發現這些衣服和堆在房間裡頭的東西，有很多都是之前丟在路上被我們撿回來的垃圾，原來那些東西全都放在這裏，我猜他們可能要做二手商店之類的吧！等我上完課回到屠宰場，安東尼亞她們還在那邊，她拿起了畫筆，開始在門的兩旁寫上招牌：「Free Shop」。「免費商店？」我之前聽他們用克羅地亞文聊天時，有聽到過好多次，但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在講「Flea Shop（跳蚤商店）」之類的東西，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免費的商店！我接着問：
「這是什麼東西，裏面的東西都免費喔？」
「當然就是免費啊！不過我們現在還在籌備，要再過幾個禮拜才開放，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東西，可以先偷偷拿走。」安東尼亞說。兩個禮拜後的一天早上，有別於平常睡到十二點才起床的正常生活作息，大夥兒一大早就起來忙東忙西的，有人掃地、有人拖地，有人則忙着處理昨天從菜市場拿回來的剩菜準備煮飯，我和莉亞去麵包工廠買麵包回來，這次比平常多買了一袋，廚房裡瞬間湧入大量的麵包。我們將菜市場淘汰掉的食材煮成的蔬菜湯，以及前一天下架要給豬當飼料的麵包，一起拿到屠宰場一樓戶外，還有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的熱紅酒，最後，拉出倉庫裡的桌椅跟沙發，準備開始今天的活動——免費商店開張！免費商店，顧名思義，裏面所有的東西都是免費的。
免費商店裡的東西來源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大夥兒平常在路上撿回來的垃圾；另外一種就是他們透過號召親朋好友，在活動當天順便帶來的他們用不到的東西。除了衣服、鞋子、外套、圍巾等服飾類之外，也有許多的書籍、CD、茶杯器皿和鍋碗瓢盆，還有小朋友的玩具等等。這樣看來，免費商店其實有點像是二手商店或是以物易物，但卻少掉了這兩者各自的問題。如果是二手商店，無論販售的東西成本多麼便宜，顧店的營運成本還是要顧及。我常常看到二手市集的攤販婆婆，一大早就帶了好多東西過來，結果坐了四、五個小時收攤回去時，可能只賣掉了一件舊外套。就算那件外套不用成本，我想沒有人會覺得那個婆婆在大太陽底下坐了四個小時的工錢，只值那件二手外套的金額吧？至於以物易物的模式雖然很棒，但是往往尋找合適交易對象的過程太過繁複，常常是我想跟你換香蕉，但是你根本不需要我帶來的芭樂…… 「歡迎拿走任何你們有需要的東西。」安東尼亞不斷跟各個進來免費商店的朋友們這樣子說著。所以，免費商店的宗旨是：「Take or Leave.」，帶走你需要的，或是留下你不需要的。重點是，你並不需要帶東西來才有資格拿東西走；同樣的，就算你帶東西過來，也並不一定要拿東西回去。有些人家裡頭真的就是有太多東西，他來免費商店的目的就是要將東西給處理掉的，如果硬逼他再拿一些東西回去好報答他，其實根本是在折磨他。有些人家裡根本就什麼都沒有，他們非常需要避寒的衣物或是煮飯的鍋子，我們完全不會覺得這些人只拿東西而不付出東西的行為應該被譴責，因為免費商店裡的東西原本就都是要被丟掉的。我們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而是希望能夠重新賦予這些被遺棄的東西，一個重新被珍惜、使用的機會。「但是，會不會遇到有心人士跑到免費商店來，然後將店裡頭的東西全部都拿去賣錢？」這是一般人對這種行為的質疑。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非常簡單，這間免費商店平時沒有開放，當然也就不需要人顧店。而會過來的人，全部都是大夥認識的朋友，他們只有在清楚跟對方說明免費商店的理念，以及確定對方是可信任的人的時候，才會邀請他們到免費商店來。我們甚至不希望這間免費商店變得太有名，更不希望有許多人千里迢迢來到這邊拿東西或是放東西。免費商店是一個極度簡單的概念，我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巨大的免費商店，而是要將這個概念散播出去，讓大家可以輕易的在附近巷弄就可以找到拿東西、放東西的免費商店。免費商店不需要成本，需要的只是一個空間，可以是一間倉庫、一個房間，或只是一個箱子。當天的活動，我們在食物旁放了一個桶子，大家可以完全依自己的喜好決定要給多少錢，不給也沒關係。我很喜歡這個點子，我們並不是為了要別人付出什麼才為他們準備那些食物的，雖然食材和調味料都非常便宜，甚至不用錢，但是對這群幾乎沒有工作的人來說，仍可能是種負擔；同時，我們也不希望那些窮學生或是遊民，還要付錢才能吃這些原本就要被丟掉的食物。我們也知道，還是有一些比較富裕的人非常認同我們的活動，我們也非常樂意接受他們的支持。一個月後，克羅地亞開始下雪了，我從臺灣帶來的衣服根本無法應付下雪的天氣，於是我打開免費商店的門，這扇門其實一直都沒有上鎖，只是因為實在太重了，正常人不使盡吃奶的力氣根本打不開，所以也就以為它是鎖起來的。我到免費商店裡拿了一件可以讓我當被子的大衣、圍巾，甚至還找到了合腳的雪靴，就這樣安然度過了寒冬。當我學期結束要回臺灣前，我將這些衣服和雪靴洗淨後，再度放回免費商店裡，再加上一些我不想帶回臺灣的衣服。就在關門前，我又進去多拿了個紀念品回家—這裏面竟然可以找到一個Prada 的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