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虎咬死，到底是不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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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昨天我們一家人也去了動物園，也看了老虎，但因為守規矩，都沒死。但在寧波某動物園，一個張姓遊人，因為逃票，翻牆闖入動物園，進入老虎領地，被老虎拖咬致死。

看到視頻時，驚悚不已：原來去動物園是一種生死攸關的事。不一小心，小命都保不住了。還好我們買了票，也沒亂來，才無驚無險地逃過一劫。和八達嶺老虎傷人事件一樣，寧波動物園老虎傷人事件一出，又引發大家站隊討論。

有人為老虎喊冤，認為人類剝奪自由在先，現又逃票翻牆，擅闖領地，如此無視規則與秩序，被咬死也是咎由自取；有人為遊客叫屈，認為人命關天，死者為大，如果大肆鼓吹「死得好」，「該死的是人，不是虎」，未免有違人道。長此以往，必然世道澆漓，世人冷漠，毫無悲憫同情之心。這種分裂的民意背後，存在兩種焦慮。一種是對秩序不被尊重的焦慮，一種是對人命不被重視的焦慮。

焦慮於前者的人，聯想到中國式過馬路、不排隊、走後門、裙帶關係、權錢交易、潛規則、暴力行事等問題，於是覺得：虎沒錯，人錯了—— 老虎保留了它的獸性，你卻失去了基本的常識： 1，老虎雖被馴養，但它還是食人的。 2，不可進入老虎的領土，否則必遭攻擊。這是動物的本能。而人無視危險，踐踏規則，一味作死，不僅翻牆闖入禁區，還逗弄老虎，那麼，你用死亡來為自己的愚蠢和傲慢買單，也不值得同情。以老虎事件推論其他，同樣如此。人與人之間，如果需要和平共處，必須有基本的契約和規則。這些契約會約束你，讓你覺得不爽，不瀟灑，不隨性。但是，它也會保護你，不受他人干擾和傷害。一個人越成熟，就會越洞悉這一點，並以此規範自己的行為。一個人如果永遠長不大，就會生出一種「老子就是不講理，老子就是想怎樣就怎樣」的幻覺，甚至以為破壞規則是酷，無視常識是牛逼，踐踏公理是捷徑。孰不知，當你跳脫於秩序，沒有契約的保護，裸奔於這個叢林世界，不僅會傷害他人，自己受傷害的概率，也會大大提升。你會因進入老虎領地而被咬死；你會因頻繁變道而被人痛毆；你會因在香港街頭便溺，而成為公眾之敵。任何自由都有邊界。遵守這種邊界，會令環境更公平而有序。這種秩序，會造福每個人。至少，你會在日常生活里，得到更多的便利，而非更多的煩惱。

而焦慮於生命不被尊重的人，則認為，當人類開始厭憎生命，一切文明、一切教養都已是枉然。修成君子，難妨惡人的劍矢和刀槍。修成聖人，難抵兇手的火把和毒酒。中外歷史上，多少殺戮都本着「你們是劣等民族，你們就該殺」而開始，多少惡本着「你罪有應得」而發生，多少無素質的傷害是打着「你這人沒素質，我要教育教育你」於是大行其道。我一直覺得，真正的教養，是對規則懷着敬畏之心，對生命更懷悲憫之意。哪怕他是行了錯事，傷了人，但當他在眾人面前，帶着滿身鮮血，恐懼絕望地死去，請給予最後的慈悲。同情老虎的人，是因為痛恨藐視規則之惡。同情受害者的人，是因為難容殺人之惡。在惡與惡之間，哪種更可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桿稱。但有一種基本的規則，卻是應該去聽取和吸納的：受害者已經離去，就讓他安息。還活在世間的成年人，都嚴守界限，在規則之中為人，按契約行事，不傷人，不逾矩，這個世界才不會成為張開的虎口，讓每一個人都充滿危機。簡介：周沖，80後的老女孩，自由寫作者。微信公號：周沖的影像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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