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W影評／《白百合之戀》　老天！這不是女女唯美片

:0:0

▲《白百合之戀》描述一場同性師生的「純愛」。咦？且慢，事實很像不盡然是如此。（圖／車庫提供）大中小亞洲影壇的盛世「日活羅曼情慾電影45週年紀念企劃」，重現45年前日活株式會社小而精悍的情慾作品。在這個感官爆炸，色情圖像、影片唾手可得的年代，這種模式的情慾電影已難尋得，但在日活粉色電影盛行的1960年前後，也的確成為不少日本大導演的搖籃。這次的日活企劃代表了產業變遷下時光洗滌的痕跡，無疑是在向過往榮華致敬，也由此染上了懷舊色彩，成為各種大片來襲下的一抹迴響。日活往事一方面如同日本社會網絡下開枝散葉的色情事業，隱身於道貌岸然表象下的暗流，彷彿脫胎於日活的諸位大導演，在成功的背後，內心深處似乎仍保有一顆粉色靈魂。女女戀的外貌　異性戀的心理《白百合之戀》一片不同於企劃中園子溫的《這不是色情電影》，所訴說的便是這就是活生生的軟性情色片。值得一提的是，此片雖然嵌入了同性戀與女女床戲，卻眼見不為憑。片中，陶藝老師登紀子與未婚夫某日「拾獲」少女小遙，栽培小遙成為陶藝老師，同時賦予她嶄新人生，不料「準師丈」卻遭逢噩耗逝世。登紀子哀痛欲絕，小遙這時卻情不自禁吻了她。小遙在師丈逝世後擔起照料老師的責任、滿足老師性慾，占據師丈的位置愛著登紀子，進而獲得一種擬似夫妻關係的合法性。小遙的慾望在此也疊合他人的慾望，藉著「死去的師丈」這個位置將性慾合理化。另一方面，小遙又牽制於學徒身分對老師產生權力崇拜，老師的藝術造詣作為小遙的「理想自我」、自戀投射。因此即便老師夜夜與男人尋歡，小遙能做的仍是照顧老師起居、每天繼續鑽研技藝。小遙如同拉岡（Jacques Lacan）心理學的老生常談，愛的本質在於被愛、被老師所愛，陶藝大師的身分變成權威性的「能指」，只要小遙被這個能指所牽引就會感到滿足。因此當悟詢問小遙是否為同性戀，她回答：「我愛的不是女人，是老師。」

▲學生小遙代替已故的師丈愛著老師。（圖／車庫提供）不錯，小遙這個角色稍微有些層次，但老師登紀子卻顯得乏善可陳。如果我們從經典的日本情色文本切入，便可發現登紀子棲身於情色傳統，像是谷崎潤一郎描述官能之美下的角色，如同揉合了《癡人之愛》中高傲的naomi與《鍵》欲求不滿的人妻。登紀子呼應了這個傳統，她的放縱與冷酷就是男人欲望的體現，高貴、冷艷的同時又散發淫靡的氣息；讓人望而生畏又不停勾引情慾。登紀子是男人的終極想像，本質上並沒有實體。沒有人能夠藉此說出情色片中女人的本質，也是基於此，情色片市場可以說是花招百出，極盡滿足所有性癖好的想像。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赤裸的邀約小遙的慾望混雜她對老師技藝的崇拜以及占據了師丈的快感，老師則作為慾望的具現，本質實為空洞、幾無性格。而我們在此都可以見到一對意淫的雙眼，在劇中角色之間流動，這是情色所引起的傳統觀看，也就回歸到約翰柏格（John Berger）裸體與赤裸的差異性，赤裸用於自身，裸體的功用在於展示。她不是以原來的模樣赤裸，而是以旁觀者看她的樣子赤裸。片中悟的正牌女友幫他口交、登紀子強迫小遙幫悟口交，畫面都只帶到口交者的臉，悟的臉幾無多餘的畫面，他只需貢獻雙腿和體位。甚至是最後女女交歡的鏡頭，小遙用命令式的語句說出：「看著我。」也幾乎是在命令戲外的觀眾。女性在此片中姿態其實和男主角的互動沒有太大關聯，她的千姿百態是對著戲外的觀眾，要激起他們的性慾。這些直視、對著戲外觀眾的鏡頭，奉上被審視者的特質，也就是這部片的情慾主角並非在戲內，而是於戲外在電影院嗑爆米花的觀眾。

▲小遙對老師充滿複雜的情愫，而登紀子卻利用這點，對她極盡折磨。（圖／車庫提供）尷尬的對戲　尷尬的處境在最激烈的一場情慾戲中，登紀子極盡折磨小遙，利用她對自己的愛慕再極盡踐踏。而這時悟的正牌女友突然闖入，目睹三人羞恥play，但她卻立刻跌破眾人眼鏡準備脫衣加入戰局，試圖用身體贏回悟的芳心。導演在此似乎不知如何漂亮收尾，導演想繼續讓觀眾覺得「春心蕩漾」的心可以理解，但正牌女友的亂入卻非常生硬尷尬，簡直到了爆笑片的地步。然而奇怪的地方不僅於此，最終小遙脫離與老師的慾虐關係，嫣然一笑離去，但表述上仍過於刻意。加上飛鳥凜（小遙）近乎走錯棚的演技，生硬表現也如同劇情向迷片的前導故事一般不自在，終歸讓人捏把冷汗。日活在短短的80分鐘內把性愛畫面塞好塞滿，對於這種牽引觀眾的情慾力道，日本文化著墨之深不在話下。布希亞（Jean Baudrillard）在1979年曾提出具有前瞻性的說法，他在《誘惑論》中提到誘惑是女性所擁有的獨特武器，女性藉著本身的魅力去挪移男性設立的規範，但社會卻制定了各種體制去曲解誘惑，將此視為「情色」與禁忌。日本情色一方面對女性慾望極盡刻劃，情色傳統也是許多藝術家、導演的靈感泉源，而這深厚的文化背景卻鮮少包含靠誘惑反轉的力道，而是透過一次次的鏡頭運用、一次次的物化表述，讓片中女性成為這場情色大戲的共謀。